六十二点想亲-《他总想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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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极了,手脚一直发抖,胸腔处像是破了一个窟窿,冷风铺面袭来直闯心肺,她吓得扔掉匕首,想要转身逃跑,而腿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她拼命挣扎,逃脱,脸上泪痕狼藉。
而那个男子忽然站了起来,面目狰狞地冲她扑过来——
洛颜猛地惊醒,瞪眼双眼呼吸着房间里的空气,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是梦。
手脚的痉挛感迟迟未退,她心下戚然,瑟缩着身子裹紧棉被边缘,试图从寒冷中捕捉几丝温暖。
夜态视力逐渐捕捉到房间四周的陈设,夜已经深了,皎洁的月光映得被单发白,她伸出手,反复观察指尖的骨节,仿佛想看清上面究竟有没有血渍似的。
梦里的恐惧感如此清晰,心像是被戳进冰块那样刺痛无比,她颤抖着放下手,瞪圆眼睛不敢再眨,生怕那样窒息的场景会再次袭来。
身边床铺的人忽然翻了个身,她下意识地侧眸看去,暖黄色的床头灯被人打开,光线涌了过来。
“你做噩梦了吗?”陆淮琛趿着拖鞋走到她的床边,微弯下腰看她。
“嗯……我吵到你了吗?”她咬咬唇,知道自己此时的气色一定很差,悄悄用被褥遮了半边脸,露出漆黑的鹿眼。
“没有,我还没睡着,”陆淮琛侧坐在床头,伸手轻拨了几下她被汗渍浸湿的长发,眸色沉了沉,“害怕了?”
一到夜晚,人的所有感性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她也恐惧冲昏了头,微微颔首,坐起身来,整个人抱着膝盖缩成很小的一团。
“梦,太真实了。”她说。
陆淮琛抿唇,将床头柜的水杯递给她,又侧眸看向落地窗外的摇篮椅,上面搁置了一把吉他:“你等一下。”
他去将吉他取了进来,坐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琴有模有样地架在一侧大腿。
洛颜愣了愣,出声问道:“你还会弹吉他?”
“会一点,想听什么?”
“那你擅长什么?”
“《小星星》?”
洛颜捧着水杯笑出声来:“就会这个啊。”
陆淮琛轻笑着没说话,侧坐在椅子上轻拨了几下吉他的弦,好久没弹过了,还有些手生——
几下试音之后,旋律慢慢响起,干净清澈的弦音像是流泻在山涧的泉眼,伴着室内零星灯火,陆淮琛抬起眸来,盯住女孩鹿一般黑亮的眼睛,嗓音低沉含糊——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极富韵律的音调充盈入耳,令洛颜心弦一颤,她捧着水杯的手微微顿住,心中万千思绪像是纠缠如麻的线。
“我的小鬼小鬼
捏捏你的笑脸
让你喜欢整个明天。”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床灯,光线沿着陆淮琛衣角徐徐游走,他薄唇轻启,敛眉低吟,骨子里溢出一股温柔,连面容都柔和得如同窗外的月色。
“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要你知道你最美。”
……
这是一首摇篮曲,在洛颜很小的时候,邓心也曾用这首歌哄她睡觉,可记忆太遥远了,她甚至忘记了母亲的声音,只记得零星旋律,和窗外作为背景音的蝉鸣。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她这个看似平和的家,还会这么早就破裂吗?
洛颜垂下眸,思绪像是风筝线般越扯越远,直到陆淮琛走近,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她才怔然回神,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又胡思乱想什么?”他半弯着腰,轻揉了几下她的长发,眼底写满了心疼。
“……没。”
她低头抿了下杯口,水有些凉了,便把杯子放下,黏黏糊糊地贴过去抱住了陆淮琛的腰,头埋在他腰侧的位置。
“唱得很好听。”她在撒娇。
陆淮琛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耐心地梳理被他揉乱的长发,浅淡的茉莉花香像丝带般缠绕在鼻尖,他不经意低头,视线顺着她肩膀瞥了一眼,刚想挪开目光时,愣住了——
他又看了回去。
她穿的睡衣有些宽松,从肩胛的位置往里面看去,恰巧看到背脊上有一道伤疤露了出来,虽然时间过久逐渐淡化,但依旧能看出伤口的狰狞及狭长。
时间都像是凝住了一般。
感受到他动作的僵硬,洛颜疑惑地抬起头来,刚想开口询问时,蓦然想起后背那道疤痕,一时之间慌了神,连忙撒手将睡衣拉拽平整。
……
她在逃避。
墙上钟表滴答鸣响,洛颜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边,陆淮琛看了她几秒,放下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去电视机前的柜台点燃了助眠的香薰。
“还敢睡吗?”他习惯性地摸过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离天亮还有很久。
洛颜裹紧身上的被单,缓缓躺下身,顿了几秒之后,又问:“……你在这儿看着我吗?”
“对,我看着你。”陆淮琛顺势坐在窗沿,帮她掖紧被角。
她望向他,往下缩了缩身子,将半边脸埋在被单中,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亮着光,声如蚊蝇:“要不,你躺在旁边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就不怕死的说出口了,也不管脸颊烧得滚烫。
眼看洛颜像只猫似的慢吞吞缩到床另一侧,他勾唇低下头,拉近两人的距离:“不害怕我?”
阴影笼罩下来,她微眯起泛酸的眼睛,慢慢伸手拽住他衣角,弓起身在他的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
“不怕。”
床头灯熄灭后,夜晚万籁俱静,窗外一切虫鸣都清晰可闻,洛颜将脸埋在陆淮琛的怀里,鼻尖满是熟悉安心的味道。她睡不好,悄悄用脚趾勾了几下他的被角。
后者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脑勺:“怎么了?”
“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我其实没有这么好。”她抬眸看向陆淮琛的眼眸,低声阐述,“我任性,怯懦,有太多不完美的地方。”
陆淮琛被她逗笑了,额头抵住她的,望着她眸底的迷雾,拉过手来吻了一下:“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她咬咬唇,斟酌片刻——
“六岁那年我跟妈妈去游乐场,那天人很多,整个场内都很拥挤,一开始她紧紧攥着我的手在人流中穿梭,我抱着手里的娃娃……后来公司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她接通了电话,整个人都在发脾气,导致后来我们被人流冲散了。”
“我慌张的在游乐场内奔跑,试图想要求人帮忙,但是那时候胆子小,也没有太多自主的能力,后来不知走到了哪里,被重击了一下,然后晕了过去。”
说到这儿,她在被窝里伸出另一只手攥住陆淮琛的衣角,试图寻找安全感。
“等我醒来的时候,被绑在一栋破旧的楼房里,周围都是腐臭的味道,那天下着暴雨,雷声轰鸣,每次打闪时我都能看到对面绑匪的样子,就像电视剧里那样凶神恶煞。”
回想起那个画面,洛颜感觉心口发凉,仿佛有一双手扼住心脏般,深埋在脑海里的恐惧和惊悚也一并发酵。
“我拼命喊叫,但是半边脸都被胶带勒紧,手脚被绑在椅子上,再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凯蒂猫也被撕扯地破烂不堪,遗弃在角落里,那张椅子也有些摇摇欲坠,她激烈摇晃几下就会连同人一起倒在地上,然后又被绑匪抓起来打。
每次回忆起那天的细节,都像是经历一场噩梦。
“这道疤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绑匪拨通电话过去之后,狮子大开口的要了很多钱,她那时对于金钱的概念还很模糊,但从听筒那边母亲的语气就能得知并不是小数目——凑不齐,她就会没命。
海边风声缠绵,皎洁的月光肆意漫过窗槛,将床单衬得隐隐发亮。
洛颜的指尖缓缓收紧,鼻端涌上一阵酸意。近十年来她总是被这样的噩梦折磨,每次都挣扎到精疲力尽,醒来之后眼前又是黑洞般的窒息。
她知道,早晚都要跟他坦白这件事情。
但是那道疤痕实在是太丑了,她从来不去游泳,不穿露背的衣服,遮遮掩掩,结果就这么被他看见了。
室内沉寂良久,陆淮琛的呼吸轻拂在她的脸侧,他微皱着眉,见她似乎坠入了可怕的幻境,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发顶,嗓音越发温柔:“然后呢?”
洛颜抬起眸来,眼睛里蓄满泪光,眨一下便簌簌滑落:“然后?”
他轻吻掉鼻端的泪水,又重复了一遍:“然后。”
“嗯……”她舔了下唇,鼓着劲儿断断续续地说:“父母按照约定拿钱来赎回我,当时雷声太响了,我趁他们不注意,一头栽进旁边的下水道里滚下去了,据后来奶奶说,他们本就报了警,警察想要保证我的安全一直在外面守着,后来确定我安全后,又冲上去把那些人制服了。”
她只是说得简单,三言两语,陆淮琛心里清楚,当时的情景肯定比她描述得更令人胆战心惊。
借着月光,他看到洛颜咬牙隐忍,却委屈害怕到极致的模样,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做得很好。”
他的声音太轻柔了,哄得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直下,窝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心底的黑暗就像是厚重的枷锁,不敢暴露在阳光下。
后来辛苦维持的家也因为这件事情彻底坍塌,父亲指责母亲的大意,母亲指责父亲没有责任心,往日遮掩住的问题也被源源不断提出来,像是接二连三抽掉积木般……直到两人选择离婚。
曾经她因为背后的伤口高烧不退的时候,妈妈坐在病床前魂不守舍地照顾她,等到妈妈走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太渴望那段被人记挂的时光了。
然而她记挂的人,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母亲,为别人的一举一动牵肠挂肚。
“怎么办,我真的好嫉妒啊。”她用手遮住眼睛,指缝里的月光模糊了视线,泪水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原本以为早就释怀,可今日重逢,发现还是止不住地心酸。
陆淮琛拉过她挡在脸上的掌心,十指紧扣,另一只手将她圈在怀里,低下头轻吻她湿润的眼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今往后,你就有我了。”
他心疼她,连声线都变得微哑低沉。
洛颜吸了吸鼻子,缓缓睁眼看他,睫毛止不住地颤抖。
是啊,何其所幸。
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
“睡吧,我会在这儿看着你,没事的。”陆淮琛替她掖紧被角,拨开黏连在脖颈的发丝,手臂半搂着她的身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洛颜借着月色捕捉到了他目光里的暖意,紧揪衣角的手松缓下来,声音低低柔柔:“嗯。”
没什么好怕的。
***
岛屿上的生活节奏极其缓慢。
初生的朝阳渐渐叫醒酣睡的小镇,丝缕光线穿透落地窗攀附在地板上,窗外几只海鸥结伴翱翔,高亢嘹亮的鸣叫侵入了洛颜的梦境。
她打着哈欠舒展手臂,眉目慵懒地打量着室内。
身旁已经没了人。
洛颜揉搓着眼眶,双腿垂到床下摸索凉鞋,拖着倦意四处寻找陆淮琛的身影。
他正在洗手间里刮胡子,泡沫抹了一脸,从镜子里看到她满眼惺忪的模样,转过身来,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你醒了?”
洛颜站在原地摸摸耳垂,脑海里闪现出昨晚头脑发热说出的话,心头填满一种被看光的羞耻感。
“早。”她小声说。
陆淮琛穿了一件灰色短袖,抬手时袖口微微勒紧,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他正摆弄架子上的剃须刀,随口问了一句:“饿了吗?”
洛颜有些扭捏地站过去,拿过牙刷:“有点。”
“等下我们去餐厅吃。”
清水顺流而下,杯中水位渐满,她关上水龙头,透过镜子看站在身旁的人。剃须膏的泡沫粘他一下巴,像是滑稽的白胡子老头,洛颜边刷牙边偷瞄他,突然被他那副模样逗笑。
眼看他要启动剃须刀的按钮,洛颜满嘴泡沫嘟哝了一句“等一下”,之后飞快几下刷完牙,擦干水渍,从他手里拿过剃须刀。
陆淮琛疑惑地看她:“你要干什么?”
她手还湿着,朝他做了个示意的动作,嘴角堆满笑意:“你蹲一下,我帮你。”
后者故作惊恐地瞪圆眼睛,嘴上习惯性地嫌弃了一句“你会吗”,却还是撑着洗手台弯下腰,离她近了一些。
洛颜手握着剃须刀,有些无所适从地掂量了几下,盯着眼前的人极其那堆白花花的泡沫看了许久。
“……我知道我帅你也不用这样目不转睛地看我。”
她瞪了瞪眼:“少来,我连续看了这么多天我都烦了。”
说着便打开了剃须刀的按钮,机器轰隆隆地抖动起来,她险些手滑没拿住,颇为紧张地咽了几口水。
陆淮琛看她,还是担心:“万一破相了怎么办?”
她言简意赅:“你破相了我就不要你了。”
“你害我破相你还能不要我?你这是始乱终弃。”
“别废话,我开始了哈……”
这也是洛颜第一次帮别人刮胡子,没什么经验,真得怕刮伤他,手不自觉地就抖了起来,舔了舔嘴唇,尝试着拿剃须刀靠近了几次,都没敢下手。
他下巴本来就只有一些稀疏的胡青,她担心掌握不好力度,跃跃欲试了几番之后,最终叹气:“还是算了。”
“算了?”陆淮琛勾起唇角,压身握住她下垂的手掌,牵引着她握着剃须刀的手靠近自己的脸庞,带动她的动作,轻刮腮颊两侧的泡沫。
洛颜霎时屏住呼吸,完全不敢乱动,任由他摆布,掌心都紧张地布满汗渍。
洗手间里只剩下嗡嗡的机器声。
绕过侧脸,然后是上唇、下巴,脸颊棱角部位……
即便不是第一次被这双眼睛盯着,洛颜也仍然被他专注的眼神烫得耳根发红,整颗心都扑通乱跳,胸腔里灌满热意。
如果不是被他带着,就凭她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肯定要给他刮破相……
潺潺水流敲打着洗手台,陆淮琛弯着腰,捧起水将脸部清洗干净。
洛颜站在一旁等着洗脸,浴室一侧百叶窗漏进来几缕阳光,衬得她皮肤白皙如瓷,她耳尖还泛着红,看陆淮琛慢条斯理的动作,不免开始抱怨——
“你就不能快点,我以后总不能每天都跟你抢洗漱台吧……”
她心里想的是旅行未来的几天,而说出口的话确实另一番滋味,只见陆淮琛关上水龙头,房间里寂静了几秒,随后洛颜才意识到她刚才说了多么暧昧的话……
晚了。
湿漉的手指轻握住她的小臂,洛颜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人单手搂到了洗手台上,原本站在身侧的人恍然换成了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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