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魔能(九)-《维斯特拉玛战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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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

    “药”看着积虑重重的铃,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随她的阴郁而共情。

    “可是我也试着在避免——”

    “但是事情往往出乎自己控制。”粗暴的打断让铃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药”,“很多事情,自己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是这样吧,对吗?”

    “尽量避免吧……”

    “可是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了,过去的一切好像都被不受控制地抛弃掉了。”

    “是的……”

    不停带有说教意味的话语倾倒在铃的身上,虽然依然有些倔强的她在这个拯救自己许多次的恩人面前也不会发作。现在的铃就像被训斥的小女孩般裹着被子鸭子坐的姿态面对着抛掷来的疑问与陈词。

    “所以你找到解决这种不受控制的办法了吗?也许哪天我都会被不小心圈进你的绞盘里变成一团肉酱。”

    “没有——所以,你知道些什么吗?”

    “药”叹了口气,犹豫再三,他变相地说出了自己的跟踪活动目的,不过铃听不出其中的弦外音。

    “这也是我想问你很多问题的原因,对于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需要搜集更多的情报,这些工作对我们彼此都有着帮助。你还记得你这段时间身上发生的事情吗?前段时间你在进行活动的时候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当时我并不在场,直到我们在这里再会。”

    说到这里“药”已经可以看见铃咬紧嘴唇的不甘与无奈模样,铃似乎在想着什么而有些走神,于是“药”闪了闪吊着的星星灯唤起她的注意。

    “如果真的什么都说不出的话,之后你的情况说不定就会变得更加麻烦,我不希望见到你伤害到一些比较亲近的人,比如——你的那个大精灵族的朋友。”

    “不是,我只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铃的声音好似因为愤怒而发颤,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一缕长发垂脑苦恼,在“药”随着她手指划过眼角的动作观察时,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从她眯起的左眼眼缝向着侧面延伸出了一道“裂痕”,她眼中的想要隐藏起来的血色从那里显现了出来。

    “你肯定是又去做激进的活动了,不过结果看起来,非常糟糕。”

    “嗯嗯……是的。”

    被“药”如此一点之后铃也不再遮遮掩掩,她向前爬了一步钻出被窝,这样有些暧昧的动作让“药”下意识地后撤靠在了墙边。在铃的前科里用色诱的方式勾引大小官员随后谋杀的手段是最多的。

    “我想……求……求求你,帮我一些忙。”

    铃为自己的恳求感到害羞,手中的小动作坐个不停,而这般要强的性格在“药”眼中十分别扭。也许这是一次扭转她的思想的机会。

    “是要我帮你,继续你的活动吗?”

    “是……”一语中的,铃抬头看向“药”,脸上写满了复杂的表情,期许与不安同在,“虽然一直都在麻烦你……但是——我想继续完成他的心愿,还有……还要为艾卡内莉贺刚他们报仇!”

    说这番话时所携带的情绪终于带她冲破了药物的后劲,铃越来越靠近,双手撑在了“药”的身前,目光飘忽不定的同时自言自语。

    “我……找不到其他人能帮我了——”

    “当然力所能及的帮助还是可以给到的。不过,做事情之前,总要谈谈能给我什么吧,毕竟我志不在此,而且风险很大。”

    “这个……我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如果基地那边还有什么的话,都给你也不知道够不够。”

    “没了,我去过那边,有人清理掉了。”

    “啊?这样吗……”这个噩耗让铃有些难以接受,恍惚之中她支支吾吾地继续想办法,“那,把她交给你,听你使唤怎么样,平时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像那个什么一样……只有做事的时候不行。怎么样……”

    指着自己说话的铃脸红着扭过头去,她看起来确实并没有将“自己”作为筹码拿来交换。不过“药”差点因为憋笑而背过气去,朝上翻了翻白眼,就想一巴掌拍自己额头上然后溜走。

    “好啊。”

    “等等等等……真的吗?”

    听到这般回答的铃并没有表现出牺牲和奉献自己的那般觉悟,短暂的犹豫之后的欣喜感让人觉得是打了一个算盘。

    “那就——”

    “然后我就会像你身边的那些朋友一样,一样不明不白地消失在世界上?”

    有些冷酷的话语让铃脸上的些许微笑瞬间消失,眼中的怒意渐起,“药”眼中的不在意的微笑与铃现在的不解与愠怒对比强烈。接着,“药”调整了姿势,向前伸出手去将双手放在了铃的肩膀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达到了最近的一次。

    “你的事业是不可能成功的。”

    铃一言不发。

    “放弃吧。”

    “药”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进行劝说。

    “不。”

    铃马上脱口而出。

    “没人会站在你这边,你在试着破坏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就站在了所有人的对面。”

    “那我认识的那些人,他们又算什么?”

    “异类,挑战者,注定失败,被历史抹黑抹去的几点符号。”

    “我可以做到的,只是就差那么一点,下一次——”

    “你能刺杀一个又一个大人物,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我想把大家从他们阴影里救出来,这就是莱姆,西索,艾卡内莉,贺刚……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我不想抛弃他们,哪怕只是为了报仇,我也要一直走下去。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那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这一切有了许多了解的“药”准备给予铃的心理最后一击。铃松开了搂在“药”脑后的双臂,泪水已经沾湿他的背心。在为她擦去泪水而罩在眼前的丝带滑落的那一瞬间,“药”仿佛见到了一个自己不曾见过的铃。

    “为什么?”

    “在你——我们的基地消失之时,我和你当时就在现场。”

    “嗯……我好像闻到了,你煮的面的味道。”

    “一个使用长柄镰刀的灵魂带走了那里的一切,随后将你传送到了这片大陆上避免了联邦警卫的追查。对于那个灵魂你是否有些印象?”

    铃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而“药”对于自己的这般说辞十分自信,他当然知道那个用镰刀的“死神”本体为何人,同样是被登记在案悬赏的“瑞贝里安”,至于他们之间关系,这是听艾卡内莉讲起铃的过去时提到过的。见到铃一言不发,“药”也随着继续讲下去。

    “他用尽了自己的所有力量就为了做这两件事,拯救你自然有他的考虑,但是带走基地的做法,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什么?你是说……他消失了?”

    “一般魔力耗尽的人和灵体就会这样,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死去的人,也许在哪里还能再见。这个人对于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嗯……”

    “那就注意爱惜自己的身体,直到想通了放下过去,或者遇到比他更重要的人。”

    唐突的说教又堵住了铃的嘴,她的目光始终放在“药”的身上,不过“药”总是在躲闪,顾左右而言。这般举动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已经昏暗的窗外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就被“药”捕捉到了,有像是草一样的植物在摇摆,但是二楼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条丝带从上方吊着的星星更上方的部位延伸向着窗外发射出去,不出所料地将什么拖进了屋里。丝带顺着吊灯向上收缩滑动,被捆住腰和尾巴的李兰就被和星星一起挂在了空中。

    “唔……尖耳朵和大大的尾巴就有这点不好。”

    “做什么呢小鬼。”

    “有魔法的气息,看个热闹都不行嘛。嘿嘿~年轻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不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呢?”

    “算了,醉酒的人听不清话的。”

    “别嘛,我没醉……诶?诶!这个真好玩——啊!赶紧嘬一口,啵——”

    李兰在玩铃的星星帽饰时被别针扎到了手指。

    “那……我该做什么。”

    “抛下过去,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活在这片乌云下。这样的地方也许就是他想的,能够保护你的地方。”

    “药”查过铃的过时联邦记录,她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选择了。而这般劝说不只是自己的利益考虑,减少希诺和海德财团的防备压力,也是在保护她,让她不再至于去挑衅联邦的大小势力而再陷危机。同时,自己的工作似乎也可以告一段落,不再需要当卧底间谍,对于恶魔的观察手段也可以更加直接且安全,成为生活日常之中的一部分。不过铃似乎还是那般倔强。

    “不行,我做不到……那样不管的话,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这一点“药”也感受得到,劝说之时他就没有想过让铃完全放弃的想法,因为他感觉得到即使铃选择了放弃,她心中的恶魔也会强迫着她继续与所有人作对,甚至会夺取这份身躯变成不知道何种模样带来什么。这是他想见却又不想见到的事情。

    “你还不够强大,如果足够强大,那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应该能尽在掌握。”

    “药”收回一段丝带,同时收走了李兰手中的发光星星,将它放在铃的手里。

    “如果你像你半信半疑的那个极东帝国的神明那般强大,应该能做到比现在多很多很多倍的事情吧,哈哈。”

    “我可也是和那个小魔女平起平坐的神明哦,如果来请我的话我会考虑分你一份力量的。”

    两人都没有理这个满嘴胡话的醉鬼。铃手中捧着这颗发光的星星,注视着上面的眯眯眼表情发呆,不过发着的光逐渐熄灭了下来,帽饰回到了原来那样一层一层一缕一缕的黄色缝线。

    “我没找到你的那顶帽子,只有这些。”

    “那个啊……我弄丢了。”

    “那好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带走了一切,却给你留下了这套‘女仆装’,也许他很喜欢吧——不过我不太喜欢就是。”

    两人随后沉默些会,就这样在床上干耗着面面相觑,直到铃终于读懂了“药”的眼神,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被窝,慢慢地从旁边窗户攀上楼顶轻声地飞檐走壁离开。

    再也忍不住了,“药”身上一激灵地颤抖,绑着李兰的丝带也瞬间消散,寒冷刺骨的感觉让他紧紧地缩在被窝里发抖,这样的感觉比之前的发作还要剧烈。“药”甚至一下搂住了李兰的大尾巴,见到有人如此在意自己,李兰趴在“药”的面前,朝着被窝里瑟瑟发抖的“药”憨笑着抖动耳朵,笑容中咧嘴露出了自己的虎牙。

    “你还不够强大哦。”

    在泡完澡,感觉身体从被冰库中拖出来解冻后“药”终于感觉结束了这一天的麻烦事,躺在床上借着体温和魔力暖着被窝的同时对着平板屏幕发呆,酝酿着怎么样得体且讨喜地回答。

    “我开始好奇我的母亲,她好像是一个用魔法很厉害的人啊,可是我却不会。”

    “帮个小忙好不好,有时间我们一起去我的母亲她的家乡,极东之地去一趟。就当是旅游好吧,嗯哼?”

    “就是保镖,保镖那种的,还得值得人信任的那种……”

    “药”现在哈欠连天,不过还是努力地打起精神谨慎地回答了丹蒂莉的提问。

    “等工作上这个阶段的事情完了,一定会的。”

    想了半天,“药”叹了一口气打下一行字,斟酌了一下之后发送了出去。

    希望如此吧,“药”乏力地将平板收好,蒙头就睡。她也许不能将自己带离深渊,至少能在沉入流沙之前注视着她的脸。

    深夜时分,“药”并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在风止息处飘到了巴斯科特基地的街上。绝对不是因为感觉到有人把住了自己的手臂,感受到体温与呼吸而在半夜突然发现铃睡在自己的身边,只是因为现实让他心烦意乱。

    晃荡到内部,“药”注视着与离开前所见大不相同的台阶已经消失为了一大片的乱石堆,他从这里强烈的魔力残留之中大概地感知到发生的故事。不简单啊,哪里都有风云,自己的指尖也是。

    视线从自己的手上转开,这时见到一处石堆上坐着一名蓝精灵,用来夜间照明的手电筒被放在高一点的位置照在身前,而现在他在做的事情则是津津有味玩着手中的花绳,一个人就能在手中通过手指间的协同操作变出很多种的花样。

    “我也来一起玩吧。”

    “哦哦,好啊。”

    于是两人就坐在嶙峋的毁坏石材之中玩起了花绳,用的是“药”拿出丝带做的花绳。

    “看起来你的手指也很灵活嘛。”

    “差不多,像你一样经常这样用的话自然就会这样,以前也玩过一点。”

    “我感觉得到,你的手碰过之后这上面就有了魔力。”

    “会一点魔法,不会太多。”

    “诶……那有这样的能力,用的还是绳子,那,你是不是会编织命运的那种魔法?”

    “那是什么?”

    “啊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听过这样的传说罢了。”

    玩了不知道多久,夜里静悄悄的,两个人也逐渐玩腻了,于是开始聊起了对这里和这里的人的一些看法。“药”感觉这个蓝精灵身上的那种灵性要比很多的同类多不少。

    等到天也聊得差不多,一切都乏味起来,月亮绕过了头顶之后“药”琢磨着应该可以回去了。

    “守夜认真点,不然再出点像这样大的事情,命运就会离我们而去了。”

    “唉呀,说的好像这样大的事情我能够做主似的,不过这边也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事情了吧。”

    “也是啊,不过也说不定,你说的那个编织命运的神也许也会搭错线,把世界弄得一团糟,哈哈。”

    两人拍了拍身下的废墟感叹。无人在意的夜没了活跃的人便没有值得话语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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